冰心爱花茶,写过不少关于花茶的文字,冰心跟茉莉花茶的缘分也不浅。冰心之所以爱花茶,一是因为她是福州人,福州是茉莉花的主要产地,素来有饮花茶的风气,加上祖父和父亲都是喝茶的行家里手,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中,冰心大概自小就喝茶,也懂茶;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冰心后来在北京定居,而茉莉花茶是京城第一茶。
说起冰心的故乡福州,就不能不提“三坊七巷”。作为福州的旅游胜地,“三坊七巷”只有四十公顷的面积,却堪称人杰地灵的典范。几百年来,这里人才辈出,青石板路上印刻着前朝的履痕。而到了近代,“三坊七巷”更是众多名人志士走出去的地方,细数这些人物:林则徐、沈葆祯、左宗棠、郑孝婿、陈宝琛、严复、冰心……每一个都是响当当,在中国历史上、文学史上扮演了重要角色的人物。文人爱茶,官员也爱茶,“三坊七巷”在茶香的熏染中,成为一方福地。
在冰心的自述中,她与茶最初的接触,开始于从父亲那儿倒浓茶调和开水来喝。可能是出于小孩子的好奇心,看到父亲杯子里酽的发黑的茶水,想尝尝是什么味道,结果就算兑了白开水,茶的苦涩还是那么明显,要一个孩子爱苦涩的东西,恐怕很难。
其实,冰心的家庭喝茶有些来历,她的爷爷谢銮恩是个老茶客,对泡茶的水要求很高,因为福州雨水充沛,每当大雨把屋瓦冲洗干净,谢老先生就架一根竹管,将房檐上的水引到水缸里。这种上天恩赐的“无根水”泡茶最好,不但水质洁净,而且没有土腥味。谢家院子里放着盖有两层木盖的水缸,取水时只打开小盖,从而保证水不受杂质污染。
到了冰心父亲这一辈,家里依然有着浓厚的饮茶氛围。后来,他们一家老小搬到北京居住。北京雨水较少,想喝无根水泡的茶很困难,饮用的都是井水。冰心的父亲泡茶时为了压住碱性大的水味,往往放很多茶进去。冰心长大读书之后,喝茶的机会不多,特别是在美国留学期间,日常都是喝冷水。后来回国跟吴文藻结婚,也没有把祖辈父辈喝茶的传统捡回来。他们结婚没多久,有一天梁实秋和闻一多前来拜访,这两个人进门后张望一下又出去了。过了好大一会儿,他们提着烟和茶回来了,冰心夫妇这才意识到家里必须备有烟和茶,免得让客人自己去买,弄得自己很尴尬。
抗战打响后,烽火岁月中,冰心全家避难重庆,在歌乐山居住的冰心这才有了喝花茶的习惯。她在后来的回忆中写道:“一面用‘男士’的笔名,写着《关于女人》的游戏文学来挣稿费,一面沏着福建乡亲送我的茉莉香片来解渴。这时我总想起我故去的祖父和父亲,而感到茶特别香洌。我虽然不敢沏得太浓,却是从那时起一直喝到现在。”冰心不仅仅是在喝茶,更是对往昔岁月的怀念,想着那些逝去的亲人,茉莉花茶则成了对逃难岁月的最好慰藉。
新中国成立后,冰心一家在北京居住,家乡来客,总是会给她带茉莉花茶,带着故乡温度的花茶最能抚慰异乡人的心神。在《我家的茶事》中,冰心这样写道:“现在我是每天早上沏一杯茉莉香片,外加几朵杭菊。”喝下这一杯茉莉香片的时候,冰心会想起老家屋檐上流下的雨水,也会想起父亲那一杯浓苦的老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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