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
大连★冯大超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天下名山,之所以有名,多半源于与仙结缘,或与名人有旧。
如龙虎山,有天师张道陵炼丹而达闻天下,终南山因钟离权、
吕洞宾修道而名扬四海。就连敬亭这样海拔几百米的小丘也因诗仙
李太白的一首《独坐敬亭山》而小有名气。
时间进入新世纪,新兴了一句话,叫做文化搭台,经济唱戏。
于是有名的山山水水,转身成了知名景点。一时间,人们纷纷到有
名的地方去走一走,看一看,指一指或者点一点,不知道是为了证
明景色,还是自己。这山与水也因此“名”得个热热闹闹。
有这样一座山,与这片热闹的低山矮丘不同。
它平均6000米的海拔,高则高得;两千五百公里的延绵,长
也长得,若论起仙缘,又有哪座山敢与它“万山之祖”、“万神之
乡”相提并论。
这座山的名字叫昆仑。
昆仑山在中华民族的心中,不只是一座山。它远镇西北边陲,
先人认为这是世界的边缘。是中华民族的龙脉。它是“太帝之
居”,是女娲炼石之所,更是西王母的瑶池所在。
现实中的高寒,让游人忘而却步,使它与这片苍茫的土地
样,略显冷清。留一份只可远观而不可近玩的高洁。
昆仑是耐得住大寂寞的,几千年岿然不动,看淡世事变迁,不在
乎这一点小热闹。说起热闹,昆仑山也经历过,而且那热闹响震寰宇。
遥想三月三,西王母的生辰之宴,琼香缭绕,瑞霭缤纷,吃了
长生不老的蟠桃,天人所得的仙酿,以及各色百味八珍应有尽有,
那些西方的佛陀、菩萨,东方的各路仙翁、星君,百仙来贺。那
日的昆仑何等的热闹非凡,又何等的风光无限。
有道是天上一日,世间一年,瑶池中的这一年,世间便是三百
六十年,漫长轮回中,留给昆仑的只有高处不胜寒的孤寂。
许是上天知了凡心,便在这青幽幽的山谷中,在那白皑皑的雪
山脚下,生出一些生灵,陪伴着昆仑,度过漫长的日子。其中便有
这样一种植物,在八月某个夜晚,轻轻的舒一口气,将积蓄了一年
的天地灵气,缓缓地吐纳而出。吐成一朵小花,棕色的花蕊,金黄
的花瓣,好似一朵朵太阳,照亮昆仑的秋天。
这是多么令人怜惜的一朵朵小花儿,像一个个弱小的孩子,却
在这天寒地冻的世界里生根、发芽、开花,却也经受住了千年的风
吹雪打。这一朵朵小太阳,默默的散发着自身的热量,温暖着维吾
尔人清苦的日子。
这种花的名字叫做昆仑雪菊。
除风热,益肝补阴,是它在《本草纲目》中的名片。降血压
降血脂、调节血糖、抗肿瘤和抗衰老是现代医学对他的了解。
这些评价维族人不关心。管它含有30多种的矿物质,20多种
氨基酸,还是其它的什么300多种天然营养成分,这些都不是维吾
尔人喜爱他的原因。
维吾尔人喜欢的是它娇柔却不做作的性格。从那个偶然的下午
开始,雪菊走进牧民的茶杯中,那绛红色的茶汤,便和手抓肉、青
棵酒一起成为牧民最好的朋友。于是,它被赋予了一个新的名字,
维吾尔人自己的名字—“古丽恰尔”。
从第一次见到雪菊,我便喜欢它,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欢。
我便想编一个凄美的故事给它。
我把它想象成一位仙女,披着白色的纱裙,挽着盛满百花的篮
子,赤脚从瑶池走来,走得累了,便在一片青草中坐下,坐的久
了,便觉出昆仑山的日子枯燥,便顺手一扬,一片金色的小花从此
我又把它想象成一个纯朴的维族姑娘,从小随着爷爷在昆仑山
中挖药。那一年,高原上暴发了瘟疫,她日夜不息,终于瘟疫被战
胜了,她也累倒在那个花一样的年纪里。伤心的牧民们,遵照她的
遗愿,将他葬在三千米的高坡上,日夜守望着这片她深爱的土地。
在第二年的秋天里,便有了这种小花,绽放在那个山坡上
想了好久,想出无数个版本,都无法让我自己满意。想得久
了,便也释怀了。其实任何强加给它的东西,都是对它的一种亵
渎它什么也不是,它只是雪菊,属于维吾尔人平凡并高洁的“古丽恰尔”。
冯大超,男,80后。辽宁本溪人,现居大连。有作品发表于《本溪日报》、《本溪晩报》和《辽东文学》等地方报刊、杂志。